赤乌六年(243年)冬,丞相顾雍病逝,享年七十五岁。
这位老臣一生兢兢业业,小心翼翼地侍奉孙权,终于在暴风雨的前夜安然离开人世。
顾雍死后,陆逊接替他的丞相之位。为了显示拜相兹事体大,孙权还派专人将丞相印绶从建业送至武昌陆逊处。
一般来说,丞相应该在朝中处理政事,但陆逊却是个例外,他的荆州牧一职仍被保留,拥有都督一州的大权。
此时的陆逊无论权力还是声望都达到了顶峰,可孙权如此看重陆逊,为何二人最后却会决裂呢?
其实孙权总体来说对陆逊是信任的,这些年他屡立战功,孙权也给了他相应的回报。以丞相之职掌握一地军政大权,对于非权臣的臣子来说是很难得的。
而陆逊也始终恪守臣责,坚定地贯彻了陆氏一门“忠”的家风。
可如今顾雍已逝,陆逊成了儒学士人们唯一的领袖,他只能站出来扛起这面大旗,逐渐和孙权不可避免地走上对立面。
在二宫之争初期,太子党其实形势尚可,一度有了王夫人将被立为皇后的趋势。
其实这肯定不是孙权的本意,而大概率是士大夫们反复谏言的结果。孙权本就有意扶植鲁王,让他和太子分庭抗礼,怎么可能会立太子之母为皇后,加强太子的地位呢?
孙和被立为太子后,王夫人荣宠更甚,后宫中其他曾受宠的姬妾,都被迁出宫外居住,如今又有立后的趋势,这让她的死对头全公主孙鲁班有了深深的危机感。
自从走上和孙和母子对立的道路,全公主就只有一个选择,那就是将太子拉下马,否则一旦太子上位她绝不会有好下场。
于是全公主对王夫人拼命诋毁,立后一事也打了水漂。
孙权能因为女儿的一面之词轻易改变主意,恐怕这也是立王夫人为后并非他本意的一个佐证。
见孙权这个态度,鲁王孙霸认为太子失去了信任,于是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,他竟有了和边将结交的打算。
孙霸的目标是朱然之子施绩,当时朱然驻守江陵,位高权重,此人虽是江东人,但其父朱治早年间跟随孙坚东征西讨,因此身上被烙上了深深的淮泗印记,再加上他是武将出身,和士大夫并非一个群体。如果通过施绩将朱然拉拢进来,鲁王党的影响力也会扩大。
为此,孙霸亲自前往施绩的官署,并近距离坐在他旁边,想和他套交情,可施绩却从座位上站起来拒绝了他的好意。
我想这应该是朱然的意思,他和两党都没有利益冲突,因此不愿趟这浑水,只想明哲保身。况且他又不像全琮那样有比较硬的后台,如此选择非常正常。
其实孙权虽然在打压太子,但又何尝想让孙霸发展起来?他扶植孙霸,只是为了对付士大夫,而绝不可能让他成尾大不掉之势,如果孙霸的势力越来越强,同样对他是个威胁。
因此,孙权准备敲打一下两个儿子,顺便把二宫对抗的气氛缓和一下,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。
很快,孙权便下令禁止太子和鲁王与外界往来,让他们专心向学。
这条指令对太子党的影响明显更大,太子是士大夫们的旗帜,当初在吕壹最猖狂的时候,就是孙登站出来为他们说话,才让孙权有所顾忌,如今孙和被软禁,太子党的主心骨陆逊又不在建邺,长此以往岂不成了一盘散沙?而鲁王党有孙权的支持,其核心人物全公主又随时可以上达天听,这一点优势是他们不具备的。
为此,羊衜上疏建议要恢复太子及鲁王与外界交往。
羊衜原来是孙登的人,孙登去世前也推荐过他,于是顺理成章加入太子党。羊衜不愿让太子孤立无援,但为了显示自己没有私心,因此同时也提到了鲁王。